第一天 飞机降落在伦敦希斯罗机场时,已经是伦敦时间傍晚六点多了。机场的落地窗外,多多少少带些梦想意味的机翼映衬着伦敦布满夕阳的天空。对方学校的老师乘着红色巴士到机场来接我们。车上有几个四人桌,我们喝着果汁,吃着饼干,听着老师的介绍:英国的夏天,不到九点半日不落,所以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可以尽情欣赏夕阳下的英国乡村。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让大家在车上昏昏欲睡,匆匆瞥了几眼就睡着了。醒来已到我们的宾馆Travelodge,两层楼的宾馆并不大,但是很新很干净。
第二天
在Stouport学校,我们第一次品尝了标准的英式早餐:香肠、华夫饼、西红柿、牛奶红茶,很惬意很新鲜。刚开始是觉得这种搭配非常科学、精致,然后想着就像我们今天吃烫干丝,明天汤包后天锅贴一样,他们一定也有很多不同的早点。然而接下来的十几天日复一日,于是渐渐开始想念中式早餐五花八门的惊喜。
校园真的让人惊叹。每门课都有特定的教室和老师,门口挂着老师的名牌。因为是专属教室,这门课的气氛都很浓。数学教室的钟上的数字都有根号,美术教室的墙壁上几乎没有空白的地方,手工教室里摆着两台很大的机械。过道的墙壁是荣誉墙,足球、排球、舞蹈等很多领域的获奖证书与团队合照都有。沿着楼梯的墙壁挂的大多是学生们喜欢的东西:披头士的照片,各国文化中精美的小东西——比如说中国结,还有很可爱的手工制作品。女生的体育教室简直是健身房,设施很高端很齐全,为的是每个女生必修的形体锻炼课。男生有室内足球场、篮球场,学校对面我们参加欢迎会的会议厅旁还有一个很大的体育馆。不得不说,相对于比谁的口号响的跑操,这才是真正的体育。而他们,从来没有广播体操、跑操、眼保健操。很多东西是渗透在生活方式里的,不必为了什么大张旗鼓,说我们很重视它。
穿着正统校服的小伙伴们陪了我们一整天,包括下午参观很美的Witley Court,有着那种视野很开阔的花园和茶田,然而被火焚过的房屋却显得很寂寥。
第三天
鲜花遍布的街道既热闹又不失安宁,清澈的湖面上游弋着一大群天鹅。虽没有爬上伍斯特大教堂的顶层俯瞰这座城市,但她静谧安详的面容深印在脑海里。教堂旁边有个板球俱乐部,对方老师特地安排我们进去看了一场看不懂的板球赛。
伍斯特的购物街非常热闹,我们跟在几个非常热心英国交换生后面,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飞快的穿梭。然而和英式开放的着装风格还是格格不入。
晚上有一个欢迎晚宴,我们和各自的交换家庭坐在一起。整个晚宴有三道非常精致的美食:猪肉、清蒸鸡肉、焦糖冰淇淋。对方的父母早就准备好了几个地方的图片让我挑家庭接待日想去的地方。
第四天
久闻牛津大学盛名,本以为会排着队进入这所世界名校参观。后来才知道,街道两旁许多建筑,其实是各个学院的教学楼,各种雕像、纪念碑也随处可见。所以我们只在牛津的街道上匆匆走了一回,这座小镇竟然出奇的繁忙。说实话,经过各种各样的商店时,反而觉得商业气息比学术气息浓烈多了。前几天在《读者》上读到一篇文章《你需要的是信仰,不是西藏》,其中就说到,不要把一次旅行当成一次人生的转折。许多地方的意义,和来之前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到了西藏,你会从此就有了信仰吗?到了牛津,你会因此而怀揣更炽热的梦想吗?旅行的影响力是微乎其微的,人生的际遇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心中。
距离牛津城不远的地方,是闻名欧洲的比斯特购物村,也是我们在英国见到中国面孔最多的地方。不过打折季的比斯特村,品质和价格都是极其吸引人的。
这天晚上,和我从初中开始就通信的Gracie和她妈妈把我接到了家里吃饭。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去年在树人匆匆见了一面之后,居然还可以再见到。他们一家五口:爸爸妈妈、姐姐、她和孪生哥哥住在一幢尖顶的红房子里。厨房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小山坡和田野,角落里的收音机唱着可以被忽略的老歌,夕阳洒在我们做的巧克力饼干上。Gracie的姐姐一直激动地拍照,都打印出来送给了我。
第五天
今天我们要去游览据说是“口音极其奇怪”的威尔士。Big Pit是被开发成景点的矿井,我们听完威尔士大叔“浓重”的介绍后,戴好安全帽和探照灯就下了矿。到了下面感觉好冷,还有就是感觉没办法想象成天在下面冒着危险工作的生活。
下午我们在威尔士首府卡迪夫短暂停留,逛逛街道和商场。这是很美的一座城市,还经过了一座城堡。
第六天
英国南部有一条很著名的线路叫Cotswold,沿途是许多风景如画的英伦小镇。我们去了一个叫Broadway的小镇,那里的房屋非常优雅,家家户户门前都是鲜花。据说如此高的生活品质是要付出昂贵的生存代价的。
下午我们到了莎士比亚的故居。也是一座遍布鲜花与风情小屋的小镇。可惜的是,我们被各种店铺吸引了目光。后来仔细看地图才发现,我们错过了很多,比如说蝴蝶农场、莎士比亚妻子安妮海瑟薇的住所。好好反省了一下,行程表上写着“观光购物”的地方大多都在我们的强烈建议下改成了“购物”,反而因此错过了更珍贵的东西。
第七天
为了这天的伦敦行,我们连早饭都是在巴士上吃的面包。伦敦,真的就和许多电影、纪录片、照片里一样,碰巧阳光非常好,比那些都更美——即使街上人很多。在伦敦,要看的东西太多了,走几步就是一个神话般的经典:大本钟、西敏寺、圣保罗大教堂、泰晤士河、伦敦眼……我们也从塔桥上面走过,竟然发现桥头有一个卖小吃的小车。难得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吃了顿午餐,还是很靠近塔桥的一个餐厅。
伦敦的繁华,因为许多屹立几个世纪建筑,倒显得踏实。街头有太多衣香鬓影的女子和驾驶豪车呼啸而过的男子,地铁上也有安安静静读书的学生和绕着扶手杆跳舞的小孩。不是土生土长的伦敦人,大概很难在这种完美过头、自信过头的城市找到归属感的吧。就像我,整个游览过程都感觉隔着玻璃再看另一个世界。
没有时间去白金汉宫了,幸运的是在大英博物馆里玩了一个钟头。身边的同学去年刚刚来过英国,直接把我领到了镇馆之宝前面:干尸、木乃伊。
门口休息的栏杆很高,我用手撑着准备奋力地坐上去,这时候坐在旁边的法国男人拉了我一把,轮廓分明的脸还露出了微笑。
再往外走,在大英博物馆的正门口,是一群胡言乱语的中国年轻人,拿着危害民族的报纸大字报。为什么只有中国人,没有其他国家人这么做?民族觉悟真的这么低吗?他们有多少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呢?走到对面,大家就把他们塞过来的报纸和传单统统丢进了垃圾桶。
这一天过得很忙,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地铁上度过。我们来之前的计划,大概只完成了一半。下一次来,一定要坐在伦敦眼上看看伦敦的夜色。
第八天
又下雨了,总是听见这边的人说,对今天的天气感到很抱歉。
今天我们去见交换生的家庭成员。我的交换生是男生,家里有个很可爱的弟弟。虽说很兴奋,但和他们一家在一起还是觉得有些紧张。Bayley的爸爸开车带我们去了一个商场,弥补了我前些天都没怎么买东西的遗憾。在陪我逛街的时候,他们不会跟着我一直询问,而是看看自己需要的东西。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就会立刻帮我找或者问。不过分的殷勤,让人感觉最舒服。我很喜欢他们的待客方式。相比而言,在中国接待他们的时候,我们大概让别人觉得尴尬了吧。
Cotsword果然是他们最爱的线路,今天我又和他们去了另外一个小镇。小桥流水,孩子和小狗抱在湖边的草坪上玩耍,真的是很理想的生活状态。这里家家户户门前都有茂密的薰衣草,伸出手来轻轻一抚就会沾得满手的馥郁花香。Bayley和他的弟弟带我去了一个火车博物馆,是上个世纪的老式玩具展览。我看模拟城市与山川中开动的小火车看得眼花缭乱,还记得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小火车和小汽车了。
最后一站是他们的家,Bayley的阿姨和表弟也都在。他们提前告诉了我,那个小表弟从刚生下来开始就不能说话,但是特别爱听各个国家的语言,尤其是中文。房子非常漂亮,花园更不用说,甚至还有小游乐场和小足球场。他们说,这是为他们的表弟准备的。这一家人,一起坐在露天的茶室里,和我分享他们过去一起旅游的好玩故事。我靠在沙发上听着他们谈笑,一点也不紧张了。
第九天
漫长的车程,我坐在双层巴士的二楼摇摇晃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们飞驰在一片广袤的金色田园里,广播里放着那首Stay With Me. Oh won’t you stay with me?在异乡第一次有了一种在路上的感觉,仿佛置身一场漫无边际的公路之旅。
坦白说,今天的海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天气阴冷,裹着厚毛衣在泥泞中跑了百米却看不见一丝蓝色。但是小孩子们却在沙滩上玩得快活,不怕冷、不嫌脏,堆着他们梦想中的小城堡。海边的餐厅全都是酒吧式的,酒味很重、光线很暗,吓得我们都不敢在里面吃饭。为了打发时间,我们还冒着雨坐了摩天轮。因为舱不密封,我的力气全都花在了死死捏着栏杆上,只瞥了一眼这座城市:灰蒙蒙的海,颜色淡淡的房子洒在小山上,有一种恋恋山城的美感。
第十天
终于到了据说可以狂扫货的一天——伯明翰之旅。天气一样不好,但英格兰第二城市的魅力依然可以感受。伯明翰运河,虽然没有我们的京杭大运河气势恢宏,然而有镂空小桥架于上面、图书馆与博物馆坐落在两岸,别有一番风味。
在商场里奔波了一下午,总算把要买回去的东西补齐了。
第十一天
最后一天游览,去的是之花半个小时就到的动物园。不但路程近,我们到了目的地也不必下车,只要静静地坐在里面往玻璃外看就行了。那块地方是他们的家,我们只能小心翼翼地看望。他们自由自在,看到色彩鲜艳的车都会围在车边打量好久,我们也只能等他们兴趣消褪后慢慢悠悠地逛回草坪。动物园就该这样,哪有因为我们去看就限制他们自由的道理?
今天是难得的大好天气,难得的空闲午后。山坡尽头的那一片天,蓝得像热带海边一样。从游乐场回来,我激动地奔到了山坡顶端,那边的位置风特别大。向下看去,真是一片幸福的草地。有几对老夫妇相互搀扶漫步在阳光下,有几对年轻夫妻围着几个小不点转。还有的爸爸躺在草地上,把小孩子举起来玩。金发碧眼的小孩几乎都非常可爱,穿着粉嫩的衣服,雪白的皮肤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今天下午的时光,是整个行程中最让人享受的。
告别晚宴在对方学校的绿茵草地上举行。学生在草地的一边架起了几个白色的小亭子,可以随便挑选的茶、甜点、冰淇淋放在小推车上。男生们打起了板球,女生围成一个大圈玩英国传统的传球游戏。告别的时候,逐一拥抱,每个人都很舍不得。即使离别是一种伤痛,人生中的许多人、许多事,我们依然会选择经历。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可以带给我最好的感觉就是期待。怅然若失,并不是因为对不一样的生活有多依恋,而是从此又少了一件可以想想就笑的期待的事。
最后一天
下午,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坐上了去机场的车。我还是没改掉买东西挑剔寡断的毛病,最终连税都不需要退。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的那一刻,这场逃离似的旅行真的结束了。我知道我要在回扬州的几个小时内,准备好去面对被我丢弃了十几天的事实:分班、考试、爷爷的即将离开。在中国的夜色里,对我来说更真实、更刺骨的空气里,啃着热气腾腾的嘉兴粽子,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老成而奇妙的情绪:月是故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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